【SA】假性亲密关系
失踪人口诈个尸【
时隔三年的大坑，今天终于填完了
825快乐！
ps 第七章之前是三年前写的 后面是今天写的
估计会看起来人格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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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下一位。”
我低头看着表格上的信息，甚至没感觉到对方已经悄无声息地坐在了面前的椅子上。抬头的时候刚好对上对方的眼睛，太过突如其来，不由得浑身一抖。那个人似乎注意到我的动作，有些不好意思地用食指蹭了蹭鼻尖。
“您可以开始了。”
我翻开手帐，朝着对方示意。他眨了眨眼，思索了一会儿，有些踌躇地开口，“今天来，是因为对自己的人际关系抱有疑惑……”
他缓慢而又条理清晰地开始讲述。不得不说，他叙述的方式非常巧妙，我甚至听得有些入迷，仿佛正在听一场落语。像是先前准备完善的演讲稿，而他以旁观者的身份，逐字逐句地还原那原本就是他自己的故事。
“……所以，您是想改善自己和伴侣的关系吗？”
“啊……这应该也算是其中之一吧。”
在我面前的年轻男子，在靠背椅上端正地坐着，却不像是紧张，而是多年养成的习惯。看似正襟危坐，然而并不是什么良好坐姿，肩膀和后颈的肌肉看起来都觉得酸痛。
这一点，也像是落语。
他的语速也刚刚好，声音温柔。“我觉得自己……应该也需要做出一些行动了。今天来，也是想咨询这方面的问题。”
原本他垂着眼，目光有些无神，且被长长的睫毛遮去了大半。此刻目光灼灼地望向我，“医生，其实我也是学心理学的……所以这种情况，我很清楚，但是没法找到解决办法。”
“没错。” 我点点头。
“我和我的伴侣的关系，实在是，不健康。”
“您知道的吧？——假性亲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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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井翔回家的时候，房里漆黑一片。他摸索着打开客厅的灯，发现相叶雅纪正躺在沙发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他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手里的遥控器勉勉强强卡在他细长的手指之间，随时都有掉落在地的可能。电视里播着深夜档的奇怪设定的电视剧，声音不算大，听起来有些闷，令人昏昏欲睡。
樱井轻手轻脚地锁好门，正准备去房间拿毯子给相叶盖上，眼尖地看见茶几下边黄色的档案袋。
对着老天发誓，他真没打算偷看里面的内容。
“……心理咨询？”
樱井眉头一皱。沙发上的相叶此刻翻了个身，他立刻将档案袋放回原处，凑过去轻声喊他，“别在这里睡，会感冒。”
相叶微微睁开眼，眼前一片朦胧，困意脱不开，干脆又闭上眼，“唔……你回来啦。”
“乖，回房间睡觉好不好？”
征询意见其实也就走过场而已，樱井不由分说，两只手已经摆好位置，有些吃力把人抱起来朝房间走去。相叶只觉得自己被放在床上，舒服的不像话。他睁开眼，看见樱井正在脱掉衬衣，露出肌肉线条明显的后背。
“做吗？”
樱井似乎愣了一秒，不过换睡衣的动作没停。他抓着换洗的衣服走来床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轻轻地摸了摸相叶的头，“明天还要早起呢，赶紧睡。”
相叶扁扁嘴，乖乖躺好，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樱井默默凝视着那人的睡脸，许久才想起自己还没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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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预约的时间到了哦。”
这天的客人是跟着护士进来的。他看起来面带疑惑，却又从容不迫。这种感觉，让我似曾相识。
“医生您好。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相叶雅纪这个人，来过您这里吗？”
他的语气听起来极度委婉，可细听下来还带着不容拒绝的强迫。
原来如此。
我似乎有些明白昨日相叶先生的为难，不过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倔强，竟然能够好好相处，更何况……
我看不出相叶先生所说的那个问题。
樱井先生此刻的咄咄逼问，怎么看都是发自真心。
当然，还有个更加令人厌恶的可能性。
那样的话，就是彻彻底底的戏言了。
02
“樱井先生，我们有权为客人保密，所以不能告诉您相叶先生的信息。”
“那就是说，他来过了？”
简直是令人不快的细致入微。
作为医生，我自然知道自己的失职，狼狈万分，却不好怒视眼前的客人。不过他似乎就只是来确认一般，此刻表情轻松，落落大方站起身，“抱歉，打扰了。”
“樱井先生，你——”
我张口结舌。
他似乎看透我的窘迫，微微勾起唇角，“这些都是我和雅纪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医生。您这个样子，真是少见呐。”
我的助手，将樱井先生送走之后回到办公室，此刻掩着嘴，笑意依然满溢而出。她有些嘲讽似地说着，将空白病历丢给我。我有些不悦，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并未说错。“医生你要准备怎么做呢？”
“……反正我也只是个倾听者而已。”
“什么也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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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叶雅纪第一次听说这件心理咨询室的时候是亲眼看见前一天还狂暴的像是要杀人的上司第二天乐呵呵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来上班，心平气和地解决了前一天的所有问题。
“……这是什么新型的洗脑中心吗？”
虽然如此想着，不过一些同事们（尤其是那些看起来有些压抑的年轻女性们）下了班便好奇去观望了一番。第二天他去茶水间，就完完整整地把咨询室的八卦听了个遍。
“绝对能解决你的心结。”
她们都是这么说的。
太可怕了，简直像传x组织。
“……你好，我是之前预约了的，相叶……”
医生看起来很正常很普通，拿表格给自己填写的护士也看起来正儿八经表情严肃。墙上挂着营业执照和收费标准，相叶松了一口气。
“唔，与伴侣的关系啊。”
医生仔细看着刚刚自己填写的表格，完全没有抬头。“相叶先生，为什么你突然有这种想法呢。”
“……你要知道，建立出假性亲密关系，是双方的自愿行为啊。”
“一般人的话，即便是处于这个状态也毫不自知吧。”相叶咬着嘴唇，小声地说着。
听见自己说的这句话，医生终于饶有兴致地抬起头来看了自己一眼。
“没错，相叶先生。所以，您究竟是为什么突然想要改变现状呢？”
“正如您所说……我们在一起，的确像是一种约束。
被前女友背叛伤害也好，厌烦女人也罢，我们在一起的这个关系，就是一种防御机制一般的存在罢了。
我们大概是在刚刚好的时机遇到了对方，
刚刚好互相喜欢上……”
“你们有过争吵吗？”
相叶摇了摇头。
“我们很少争吵。
不如说，翔君他很冷静。不论做什么，他似乎都全力以赴。
他对我也非常，非常的好。”
医生眯起眼，表情有点像家里的那只虎纹猫。
“……原来如此呢。”
“……我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所以现在已经不准备再逃避了。可是……”
“嗯？”
“可是，我知道这一点。
我的爱人，他并不爱我。”
03
相叶回到家的时候，玄关门口已经有一双鞋了。他毫不客气地坐在有些脏兮兮的地毯上，费力地解开那双靴子上的鞋带。把自己的鞋子胡乱塞进鞋柜最下层——虽然那里已经塞满了自己的鞋子了——之后，他挠了挠后脑勺，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身旁那双皮鞋在鞋柜第一层端正地摆好。
浴室里有淋浴的声音。相叶脱了外套，经过客厅的时候，瞥见茶几上那只手机一闪一闪，大概有新信息吧，他想着——那只手机和自己的一模一样，打开的方式也一模一样，收到新信息的提示也一模一样。
“新信息：10条。”
他轻轻哼了一声。
消息进来的时候手机屏幕会显示一部分的内容。语气不善，大概就是说为何一直不回复。
相叶甚至可以想象电话那头的人火大地将手机丢向一旁，然后气势汹汹地删除联系人。不过再怎么做都是无事于补的啊，不过半小时之后，你们的信息甚至都不会进入垃圾箱，而是直接从手机的存储空间中删的一干二净。
相叶收回了视线，朝房间走去。
拿着换下的衣服走去洗衣机旁，浴室里的樱井翔喊他，“雅纪，我有把换洗衣服拿过来吗？”
“我给你放在门口啦。”
“嗯。”
樱井换下的衣服被胡乱地塞在篮子里。
相叶无意识地，或是说习惯性地朝浴室的玻璃门望去，又断断续续的水声。应该在泡澡。相叶抓起那件属于樱井翔的白衬衣，缓缓地，如往常一般地，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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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井翔站在诊所面前。
之前看到的那个档案袋的名称，应该就是这间没错。
不过说实话，他也听说过这个神奇的地方。
虽说不怎么关心公司八卦，不过，所有人都好评的话就有点可怕。
“……真的不是什么奇怪的组织吗。”他小声嘟囔着，半信半疑地踏入这个看起来很普通的诊所内部。
里面看起来也非常的，普通。营业执照也好，器材和设施也好，护士和助理也好，看起来和其他正规诊所别无二致。
被指引来到一个房间，见到那个医生模样的人，他便干脆地问道，“相叶雅纪有没有来过你们这里？”
那个医生盯着他的脸沉默了一会儿。
说实话他很讨厌那个视线。虽然看起来毫无战斗力，却仿佛x射线一样能够将人看穿。
“……樱井先生，我们有权为客人保密，所以不能告诉您相叶先生的信息。”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那个医生竟然这么说。
樱井强装出冷静从容的感觉，把自己伪装成像是抓住了医生的把柄。而医生似乎想演到底，他只得匆匆结束话题，离开房间。
医生的紧张是假，他自己的不快才更令人不舒服。
仿佛自己的马脚完全暴露。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管原本想要知道为什么相叶雅纪会来这个地方，自己却基本上以失败告终。不过，那个医生看起来不会把他来过的事情告诉相叶。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之后的事情，就由他和相叶自己解决就好了。
一切都没有问题。一切都没有偏离他的计划。不论何种突发事件他都能游刃有余。
从诊所中离开，缓步走在阳光充盈的街道上，他突然有些迷茫了。
刚才的自己，究竟在畏惧什么？
……唔。大概是那件诊所的认知和自己的想象差距太大造成大脑当机。樱井站在明亮又温暖的阳光中，挺直腰板大步向前，终于回到平日的状态。
04
樱井翔和相叶雅纪，现在是住在一起。
尽管樱井对外的宣称是sharehouse的关系。
两人认识的时间很长，从高中开始，虽说不在一个大学，不过离得很近，坐地铁的话只有一站而已。毕业后的工作地点也在同一座写字楼，对于刚毕业的穷学生来说，合租其实也很常见。
不过对于年近30，看起来也不缺钱的两人来说，似乎有些奇妙了。
都是社会的偏见啊，被问起的时候，相叶总是这么说。
我们是sharehouse而已。樱井则非常认真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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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还在继续，不过他已经有些不耐烦。
如果是公司客户倒还好，不过这种相亲活动实在是敬谢不敏。眼前的女生妆容精致，不过从见面至今已过去四个小时，眼线和眼影晕染在一起，看起来有点脏兮兮的。美瞳尺寸过大，看起来违和感十足。聊天的时候毫不顾忌地扫视自己，这视线实在是令人生厌。
母亲和对面的阿姨倒是聊的热火朝天。
他抬手看表，装出一副非常抱歉的样子，“明早我要主持一个会议，抱歉先回去了……”
对方的家长则很是赞赏似的说着，“翔君真是优秀呢，年纪轻轻就已经肩负重担……”
母亲掩着嘴笑，“就是有些工作狂，这点不太好呢……”
“工作优秀的男人才帅气嘛——”
他抓起包就走。
这种相亲活动次数不少。刚开始的时候他十分抵触，直到他听说自己和相叶同居的事早就被母亲了解的一清二楚。从此之后他不再拒绝母亲的介绍，仿佛是靠这个来换取相叶和自己的自由。
让那些女孩子拒绝自己就好了，这一点都不难。
工作很忙，一个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而自己确实也是升职飞快，母亲也不好说什么。
踏出高档餐厅的大门，夜里的微风拂来，缓解了一些方才喝酒的不适感。当然米其林餐厅的葡萄酒和食物的质量和口味不容置疑，也非自己的酒量不适，只是在那样的环境下，实在味同嚼蜡。他这天也没开车，干脆决定走路回家。
这是个天气非常好的夜晚。走在桥上，换做是平日，樱井甚至会想跑两个来回。可是今天他莫名的就觉得累，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地振动，不用看也知道大概是相亲的那个女生的示好或是母亲的提醒短信，好似在他腿上不断添上负重袋。
“不好……超想吐的……”
这样的生活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呢。他有些漫不经心地向前走着，脚步也慢了下来。不过对他来说，习惯之后的现在，其实是处于某个平衡之中，只要母亲不再加压，他就能把这个平衡维持到天长地久。
那相叶怎么办呢。有个细小的声音在心中问道。
樱井脚步未停，却看见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想到的那个人，就这么出现在眼前了。
相叶蹲在街边的电线杆下。那里有一只纸箱，里面大概是小猫或者小狗。相叶似乎买了罐头，他把罐头放进箱子里，小动物便欢快地吃了起来。
相叶微微一笑，侧脸看起来无比温柔。
“喂，雅纪。”
樱井喊出声。
相叶似乎愣了一下，扭过头看见樱井，立刻开心地跑过来，“好巧啊翔酱！”他撅着嘴，另一手捂着肚子，“翔酱肯定吃了晚饭吧？我加班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超级饿的——”
“我也没吃。去吃拉面吗？还是关东煮？”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帮相叶整理刚才因为跑步乱掉的发丝。
他平常在外面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今天究竟是为什么呢。
相叶迟疑了一下。他依然是平日的笑脸，用有些夸张的语气喊道：“两个都要——”
“笨蛋，吃不完的啦。”
两人离开的时候，相叶恋恋不舍地回望了那个箱子。樱井此刻才看清楚那只柴犬。长得很可爱，随口问着，“要养的话可以带回去的。”
“嗯。算了吧。”
相叶闷闷地说着，“不想养了。”
他的表情，让樱井想起刚毕业那年的事。
相叶家那只大大的，第一次见差点认作是北极熊一样的狗狗，大概是寿终正寝了。
那时候他俩算是在交往。两人正因为就职忙的焦头烂额。
相叶在房间里缩成一团，却没有哭。
原本想和他说什么的樱井，话到了嘴边，就直接变成了这句——
“我们同居吗？”
05
这天刚刚好很闲。
相叶君来到我的诊所的时候我在练颈椎操，因此我的助手带着他进来的时候，我正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姿势。助手小姐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不过相叶君非常好心地过来帮我矫正姿势。
“最近怎么样？”我问着，照着相叶君的姿势扭转肩膀。
“唔……就那样吧。”
他笑容满面，不过看起来并不开心。
“这次和他相亲的姑娘，没发信息过来，但是他却主动跟她联系了。”
原来如此。刚刚好颈椎操的音乐结束，我晃着手臂去关掉视频，相叶君则慢吞吞地走去沙发坐下。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我套上白大褂——虽然穿不穿并不影响——但这让我看起来更加专业，更加受到客人的信赖。找出属于相叶君的那本小册子，我抓起笔，继续提问。“直接讲出来就好了，你现在的心情。”
“复杂。”
他沉默许久才开口，“就好像你拥有一件……比如小时候很喜欢的玩具，或者某段时期视若珍宝的CD，但是你妈妈准备把它们丢掉。可能你现在并不喜欢它们，可是但舍不得丢的，那种……占有欲？”
“我猜，我大概也是太习惯和他在一起了，已经忘记他总有一天也会离开。”
“……嗯。所以，你觉得你还喜欢他吗？”
“喜欢大概是喜欢的……”他苦笑了一下，“可是已经不敢说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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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叶雅纪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樱井翔主动联系了那个女生。
他以为自己有关嫉妒的情绪早已消失殆尽，不过现在看来，大概只是被自己深锁在心底罢了。他觉得自己有那么个潜意识根深蒂固着，认为自己或者樱井，大概谁都离不开谁——至少表面上确实是这样的——所以那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他当然能够嗤之以鼻。
或者说，他根本没觉得之前的女人们是威胁。
究竟是自己的危机意识太弱还是过于鼠目寸光，明明最大的障碍就是那个人的家庭啊。
最大的悲伤，莫过于你觉得自己早就不会难过，可真的遇上了，痛觉神经仿佛成倍地复活，连着你的四肢五脏，连呼吸都艰难。
相叶雅纪坐在那个心理医生面前的时候，感觉身陷囹圄，快要窒息。
“你不是想要改变现状吗？所以你要选择离开，还是改善和他的关系呢？”
他听见医生这么说着。
说实话现在的自己，实在是无法选择。
“你想离开吗？”
如果他不再需要我，我又何必死缠烂打。
“你想和他在一起吗？”
这不是肯定的吗。
“那你为什么无法选择？你在怕什么呢？”
……当然是——
相叶猛地起身。
医生端着一杯红茶，站在他的身边，看起来和蔼可人，“相叶君，睡得好吗？要不要红茶？”
他有些恍惚地接过那杯红茶。气味清香，白色骨瓷的茶杯里是清澈的橘红液体，他浅浅抿了一口，那香气似乎就沿着食道扩散开来，充斥体内。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云端。
就像什么都不用顾虑，什么都不需要纠结。
仿佛死后进入天堂般的愉悦。
“好像做出选择了呢，相叶君。”
医生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
相叶也跟着笑了起来，微微颔首，“没错。”
他看着医生僵硬的，和那个人有些相似的肩膀，笑意更加难以抑制地涌现，“医生，我觉得你的颈椎病，大概靠做操是没法解决了。”
06
樱井翔到家楼下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
不如说，在上班的时候就有点莫名的心慌。他甚至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少见地没加班，一到点就直奔停车场——晚高峰的公路堵车严重，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车内只有空调的声响，听起来有些令人窒息。
前几天的相亲对象难得的谈的来，又刚刚好是之后交易对象的关系者，所以打好关系也算是一种公式化行为，而那个女人莫名让樱井有一种亲近感，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等红灯的时候那个女人发了消息过来，问他要不要参加之后的项目关系者聚会，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复了OK。
也许这件事也是个错误。
他有时候很厌恶这样的自己。
如果可以选的话，他真的再也不想把自己的私事和工作上的事混为一谈了。
前几天相叶又去了那家有些可疑的心理相谈室，不过回来之后一副轻松的样子，他便没再多过问。现在想想，也许自己是应该更关注一下的。
车子终于开到公寓楼下的时候，樱井瞧见自家的房间亮着灯。下车之后便冲向电梯，大力地摁着朝上的按钮——从没觉得等电梯原来是如此难熬的事，大概30秒，或者说仿佛过了一年一般的漫长，终于抵达自己公寓所在的那层。
脚步为什么会如此沉重呢。他颤抖地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虽然只是站在玄关，但他知道房间空无一人。
而且，并不是那种“牙膏没了，我出门去买，顺路买个啤酒”这种程度。很多东西都在。可是更多的已经没了。
相叶走了。
没有留下任何的信息。
这真的是最糟糕的一天。
酒席中他毫无自觉地一杯接一杯地喝，他觉得难受到撕心裂肺，吐了两回，可脑子清楚的不得了。上次那个相亲对象有些担心地问他有没有事，他终于知道亲近感从何而来。
她长得像相叶雅纪啊。
樱井眼神涣散着，迷茫地看着她的脸，然后伸出手，用力地拥抱了对方。半小时后他们就躺在了酒店的双人床上。女人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脸上带着红晕，有些娇羞似的盯着樱井。
“别看着我。”
他不耐烦地说着，伸手捂住女人的眼睛。
那个女人的嘴唇和眼睛长得太像相叶雅纪，他想着。如此一来他却觉得空虚了，他想念相叶的那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像是夜晚的海上探照灯，毫无保留地照亮自己的内心。
“……masaki。”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给他一个承诺。
自己不论做什么都带着责任感，不论做什么都仿佛是在演戏——他想在父母面前扮演出一个事业有成且孝顺的儿子，在公司扮演一个凡事完美的负责人，在相叶雅纪面前——
扮演一个完美男朋友？
不嫌累吗。他自我吐槽着。
时至今日才想到真爱可贵，可真爱跑了，你自己却在干什么。
他想和相叶雅纪认认真真大吵一架，或者说互相打一拳，然后相叶没忍住红了眼眶，拿了酒精来帮自己处理他没控制力道打出的伤口。在然后拥抱接吻，最后滚上床。
可是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07
相叶想起来，有个成语叫相敬如宾，大概是形容夫妇关系的词。他想着，大概组成家庭的话，有爱情会很困难。恋人和家人到底有什么差别呢？喜欢和爱难道又是对等的吗？
电视剧里的丈夫说，他还爱着妻子，可是不喜欢她。他想起来最初的时候，自己做饭再难吃，樱井也会吃干净，并且夸赞很好吃——现在的话，大概就像那个电视剧里的丈夫一样，即便是不喜欢浇了柠檬的炸鸡，也不会说出来吧。
真正的亲密关系是你与另一个人之间深刻的、自由的、互相回应的联结——
他们之间，已经有看不见的墙出现了，就像千千万万普通的家庭当中出现的一样。相叶曾经天真的认为他们应该与众不同，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平庸人群的一份子。他们看起来很亲密，然后将心门关闭，拒绝交流，避开了双方彼此的坦诚和接纳、避开了双方自愿地为这段感情和对方付出。
怕什么呢？
怕自己太喜欢对方吧。
因为怕总有一天会分开，那么不如开始就克制吧。
相叶雅纪冷静下来就是个果断到有些冷血的人，花了5分钟下决心，2小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住了快十年的地方。
躺在酒店的床上，心里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卸下负担的轻松，而下一秒负罪感接踵而至；有一秒种他甚至觉得自己对樱井翔的爱意都是在自己幻想出来的，不然为什么看到他和一个女人进宾馆的时候自己内心毫无波动？另一方面长时间和樱井翔在一起的日子让自己对不告而别的行为产生愧疚……
在两种看似对抗的情绪中，相叶雅纪迷迷糊糊的陷入梦境。
梦里他看到樱井翔狼狈的抱住他的大腿，一脸鼻涕眼泪的求他回家，这样的场景实在是过于搞笑，相叶在梦中都忍不住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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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在酒店一夜好眠，相对之下另一个人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回家发现相叶雅纪离家出走，喝醉酒带着相亲对象去开房，结果10分钟后落荒而逃，第二天顶着宿醉被母亲大骂一场，就差没跟他断绝关系。
樱井翔头一次觉得自己大概前面三十几年的日子过得太顺风顺水，以至于一堆破事就这么凑一堆甩自己一脸，但他却根本没想过自己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回过神来竟然发现自己就站在那家奇怪的心理咨询门口。樱井有些犹豫地推开门，却看见那个神叨叨的医生一脸无趣地坐在前台，手里抓着笔随便在纸上涂涂抹抹。看见樱井走进来，他不觉意外，倒是露出一个仿佛狐狸似的笑容。
“今天是来看诊，还是打听消息呢？顺便那位先生很久没来。啊，对了，我们这是心理咨询，您要是看病得去隔壁诊所。”
“我……”樱井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尤其是在听见医生可以称之为毒舌的话之后，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他轻咳了一声，“我……我来咨询。”
“我觉得您没啥毛病。”
“……”
谁说的这家心理咨询特别牛批的，能不能出来让他打一顿？
樱井咬牙，“诊金正常支付，能不能听我说完？”
“行吧，那我勉为其难当个树洞。”
医生摊手，起身慢吞吞朝着诊疗室走去。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医生这么难搞？？
想起第一次来这位医生看似惊恐的神色，樱井翔真心觉得自己和相叶都被骗了。
08
“……所以，你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医生看着眼前男人眼底复杂的情绪，简直想翻个白眼。
谁说聪明人情商高的，眼前这不就是个傻的？
旁边小助理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之前还觉着他也许是有极好的演技，再加上相叶先生的一面之词，还以为这位樱井先生一如第一次见面时的深有城府。
相叶先生，真的好惨。
什么假性亲密关系，不过是某个胆小鬼缩在角落逃避现实而已。
只可惜当事人甚至对此一无所知，而另一个因为心思敏捷想太多。
我特么是心理咨询师不是知心姐姐！
内心咆哮完这句话，医生叹了口气，“樱井先生，我建议您直接和相叶先生好好聊一聊，掏心窝的那种。助理，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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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生和他的助理诡异的目光下，樱井翔依然有些懵逼，那位医生真的一句开导或是劝解的话都没说，真的如同树洞一般从头到尾听完了他的诉说，抱怨，以及迷惑。
在那位医生仿佛看傻逼一样的眼神中飞速离开，他没懂自己到底哪里惹恼了那位医生，若不是最后那句话，他差点都想揍他一顿。
不过他确实是想好好和相叶聊一聊。
只是相叶比他想象中刀枪不入，电话不接短信不回line被拉黑，樱井甚至不知道他最近住在哪里。后知后觉发现，他甚至不了解相叶的交友圈。
去相叶老家，他更不敢。
他知道之前因为自己，相叶和父母吵了一架，四五年都没回去过。
可自己呢？
樱井翔终于发觉，虽然在一起十几年，对相叶雅纪的了解，越来越少。
此时才发觉，自己对相叶的关心，真的不值一提。
平日的温柔浮于表面，像是华丽却无趣的装饰画，没有价值，轻易损毁后就能直接丢弃。
对于相叶雅纪这个人，他到底了解多少？
或是说，沉溺在相叶雅纪对他的爱情中，让他麻醉变懒惰，只肯做些表面功夫？他心里的相叶仿佛还是20岁出头的青年，许多事都要樱井去帮衬，可现在的他呢？真的非樱井不可吗？
樱井翔一个人孤独地躺在自己家宽阔的双人床上，内心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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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井的公司和相叶的公司有些业务合作，前几日刚完成一个大项目，两家的负责人便约着办了个庆功会。
所以在饭桌上，相叶看见樱井时并不意外，只是看到对方从惊讶到狂喜的脸色，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他自己是做后台工作，因此做项目时不会遇到樱井翔——何况他知道樱井是实际leader，更是不会接触合作方的后台运营staff。
大半个月故意不联系樱井，并不是赌气的决定。相叶只是想一个人冷静一段时间，而大半个月冷静思考的结果发现，日子还是要过，砖还是要搬，毕竟工作就是为了生存——至于谈恋爱，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搞不好哪天他就忘记樱井翔了，相叶冷笑。
他嘴角勾起的这抹讽刺的意味被樱井翔尽收眼底，似乎被这冷意刺激，樱井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在这样的场合，看见相叶雅纪如鱼得水般和同事们交流自如，当年的青涩真的分毫不见。此时樱井才发觉眼前这个三十代的男人早已不动声色地成为一个稳重的大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独立自如地处理工作和人际关系。
那个依赖他的相叶，可能只是他故意的示弱，只要他想，他们也可以成为陌生人，从此在不相干。
想到这一点，樱井脸上最后的支撑也垮了。
09
相叶独自站在窗户旁，微风拂过，吹起他的刘海。
他细长的手指抓着香槟杯，脸上带着微醺的醉意，而那双眼睛却仿佛带着璀璨星光。
好不容易等到相叶落单，樱井有些急匆匆地朝窗户方向走去，却在对上那个人的目光时顿住脚步。
他太久没见过这样的相叶雅纪了。
他见过的相叶，可以是温柔的，羞涩的，甚至内向的，毫无锋芒，将自己很好地隐藏——可此刻的他，像是无人能够撼动的主角，举手投足都吸引着他人的目光。
这种感觉，让当年他一眼陷入，再也无法自拔；
但此刻，只让他危机丛生，像是属于他的珍宝，从指缝中尽数出逃。
樱井未意识到自己将嘴唇咬到发白，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达对方的眼前，两人对视宛若时间停滞，像是过了一辈子般的漫长或是数秒的瞬息，他咬牙，挤出一句话：“……这些天，你住在哪？”
相叶似笑非笑地看他，“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他错开眼神，不再看樱井。垂下的眼眸被浓密的睫毛遮住，看不出主人的心思，不过樱井已经细致地注意到他的手指有些颤抖。
看来某人并不像表现的那样冷静。
樱井直接伸手扣住相叶的手腕，有些犹豫地开口，“那个……有空，搬回来吧——”
可下一秒，相叶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将他有些许上扬的情绪砸了个粉碎：“请问，樱井先生是以什么身份要求我？”
“若是合租房室友，我这边有一位朋友，刚刚好在附近工作，相信他对这个房间也有兴趣。”
相叶抽出自己的手，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袖口。
“何况，樱井先生，你应该很快也要搬出去了吧？”不是相亲成功了么，该结婚了吧？
说完这两句话的相叶有点绝望地捏了捏眉心，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被自己藏在内心，还顺便给自己捅了一刀。原以为自己早已平静无波，却在距离樱井翔不到半米的距离中发觉，面前的男人依然能够瞬间引起波澜，即便再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确，还在喜欢樱井翔。
聪明如樱井翔此时终于找回情商——也许其中还有酒精的作用——他似乎明白了相叶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以及对方被冷漠语气掩饰下的不安。
“你……”
他张口，千言万语却在此时变得无比苍白。
相叶不在的这些日子，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所谓付出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自我满足，而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自我满足更无用的东西了。说出的情话不过是过眼云烟，没有付出真心的行动，在旁人看来更是敷衍。
只可惜谈恋爱很难抽身而出，只有彻底分开才知道什么叫旁观者清。
樱井苦笑，自己是傻子吗？何必管那些乱七八糟的相亲对象，除了给自己和相叶添堵，还有什么意义？只是因为麻烦，放弃和母亲沟通，只能敷衍顺从，可这样的态度，伤害的却是最爱的那个人。
相叶雅纪被樱井翔炽热的视线盯着有些脸红，低头把玩高脚杯，低声说，“用那种眼神看我，还以为樱井先生喜欢我。”
“本来就喜欢。”樱井翔斩钉截铁地说。
“哈？”
不给对方任何的反悔时间，樱井翔扑上去用嘴堵住了相叶雅纪说话的机会，而对方的惊愕还愣在脸上。
背后不远处是喝的醉醺醺的同僚，只要有人凑近，绝对能看到这两人的旖旎风光。
但是樱井毫不在意，直接将人扣在怀中，不断加深这个吻。
相叶的手有些犹豫地攀上了他的肩膀，若是他睁开眼，他应该能看到樱井眼底的笑意和温柔，一如当年。
10
后来。
两人还是搬走了，樱井翔买了套房子说是婚房，只有一间卧室。
某人多了个接吻狂魔的习惯，每次有吵架的苗头，直接抱着相叶雅纪亲。
某医生还收到了两人的喜糖，翻了个白眼，心想再也不开什么狗屁咨询室了，特么吃了一吨狗粮。
